《金瓶梅》里的西门庆曾经两次受到弹劾,卷入官场的漩涡赢金配资,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真实地反映了明朝中后期封建官场的贪赃枉法、贿赂公行的黑暗政治。
第一次弹劾发生在在小说的第十七回“宇给事劾倒杨提督,李瓶儿招赘蒋竹山“。此时的西门庆还只是远离京城东京汴梁数百里之遥,山东清河的一个开着生药铺的小商人,算不得十分富贵。
西门庆这日晚间正在位于狮子街的李瓶儿宅里,和李瓶儿厮会。贴身小厮玳安急匆匆赶来,接他回家,原来是女儿西门大姐和女婿陈经济从东京来投奔他们。
随身带来亲家陈洪的一封书信,内中说道,自己的亲家都督杨戬最近犯事下狱,“兹因北虏犯边,抢过雄州地界,兵部王尚书不发人马,失误军机,连累朝中杨老爷,俱被科道官参劾太重。圣旨恼怒,拿下南牢监禁,会同三法司审问。其门下亲族用事人等,俱照例发边卫充军。生一闻消息,举家惊惶,无处可投。先打发小儿令爱,随身箱笼家活,暂借亲家府上寄寓。”
展开剩余83%并有五百两银子交西门庆打点使用。西门庆叫来吴主管,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连夜往县里孔目房里抄录一张东京行下来的文书邸报来看。
西门庆看罢,不禁大惊失色,失魂落魄,于是一方面急忙打点金银宝玩,派家人来保、来旺绝早起程上东京进行打点;一方面紧闭大门,既停止花园工程,也将迎娶李瓶儿的勾当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家人来保、来旺还算办事给力,到了东京,花钱通过当朝太师蔡京之子蔡攸的门路,找到当朝右相、资政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李邦彦府上,送上白米五百石(此为明朝中后期的官场隐语,即白银五百两)。
李右相见是“蔡大爷分上,又是你杨老爷亲”,又“见五百两金银只买一个名字,如何不做分上?即令左右抬书案过来,取笔将文卷上西门庆名字改作贾庆,一面收上礼物去”。
原来科道上呈李右相的文卷中,认定西门庆这些人均为“鹰犬之徒,狐假虎威之辈,揆置本官,倚势害人;贪残无比,积弊如山;小民蹙额,市肆为之骚然。乞敕下法司,将一干人犯,或投之荒裔,以御魑魅,或置之典刑,以正国法,不可一日使之留于世也!”
就这样,一场由朝廷直接受理的大案要案,顿时就被一笔勾销,化为乌有。漫道国法如山,顷刻间就被西门庆们的糖衣炮弹所摧毁。
第一次被弹劾时,西门庆还是一介布衣,等到他第二次被弹劾,他已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山东的提刑所理刑副千户了。
第二次弹劾发生在小说的第四十八回“曾御史参劾提刑官赢金配资,蔡太师奏行七件事”。原来西门庆通过巴结当朝太师蔡京,当上了山东理刑所的理刑副千户,完成了由平民百姓到朝廷命官的华丽转身。
但是上任不久,西门庆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和自己的同僚长官夏提刑平分了谋财害主的苗青的一千两银子的重金贿赂,就私放了这个谋财害主的真凶,让他逍遥法外。
不料同行当中有小厮安童侥幸大难不死,告到巡按御史曾孝序那里,曾御史是个大大的好官,便以“参劾贪肆不职武官,乞赐罢黜,以正法纪事”为由重重地参了一本:
参照山东提刑所金吾卫正千户夏延龄:………理刑副千户西门庆: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纵妻妾嬉游街巷,而帷薄为之不清;携乐妇而酣饮市楼,官箴为之有玷。至于包养韩氏之妇,恣其欢淫,而行检不修;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此二臣者皆贪鄙不职,久乖清议,一刻不可留任。乍见朝廷邸报,西门庆不免有些惊慌。但此时他到底较上次老练,马上回过神与前来讨要主意的夏提刑说道:“常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其间,道在人为。少不的你我打点礼物,早差人上东京,央及老爷那里去。”这里所说的“老爷”,即西门庆的政治靠山蔡太师。
于是夏提刑急急作辞,回家拿了二百两银子,两把银壶;西门庆这里是金镶玉宝石闹妆一条,三百两银子。夏家差了家人夏寿,西门庆这里则是上次遭弹劾时派往东京的大家人来保。西门庆写了一封书信与蔡太师管家翟谦,两人事不宜迟,星夜赶往东京。
果然是“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收了礼,蔡太师府上的翟管家说:等曾御史的本到,他就对老爷说,“随他本上参的怎么重,只批了'该部知道’。老爷这里再拿帖儿吩咐兵部余尚书,只把他的本立了案,不覆上去。随他有拨天关本事,也无妨。”
殊不知当西门庆、夏提刑派到东京走后门、通关节的夏寿、来保打马回府时,曾御史上奏朝廷的本章还在驿马背上的黄包袱里,尚未送到东京汴梁呢。
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曾御史又因上章极言蔡京所陈七事内多舛讹,遭到了蔡京等的暗算,先是黜为陕西庆州知州。而陕西巡按御史宋盘乃蔡京之子蔡攸的妻兄,宋盘按照蔡京旨意,“劾其私事,逮其家人,锻炼成狱,将孝序除名,窜于岭表,以报其仇”。
就这样公正无私的曾御史反倒丢官罢职,惨遭流放,而贪赃枉法的西门庆却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西门庆三年期满考绩时,倒被宋御史大大美言一番,给他的考语为:“才干有为,英伟素着。家称殷实而在任不贪,国事克勤而台工有绩。翌神运而分毫不索,司法令而齐民毕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西门庆“宜加转正,以掌刑名”。可以说完全是推倒了曾御史对他的弹劾。西门庆后来果然如期“转正”升任理刑正千户,取夏提刑而代之,而那个同样被曾御史弹劾的夏提刑则调任京官当指挥主管卤簿(仪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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